這部《春秋史》,原稿本是顧頡剛師在北平燕京、北京兩大學所用的講義,當時雖由我著筆,然宗旨完全是秉承顧師的(所以書中議論有與本人不合處)。事變之后,我?guī)е@部講義避到安慶,又由安慶帶到上海,雖在十分為難的時候,也不曾離開它。去年夏間,接著顧師從成都來的信,命我替齊魯大學撰寫《春秋史》,我當時回信說:《春秋史講義》的體裁尚好,當年寫的時候也曾用過一番力,如把它就此廢棄,未免可惜;不如就講義修改、另撰考證,這樣可兼收普及和專門之效。顧師復信同意這一點,不過他說:這書本是你所寫,現(xiàn)在我們分處遙遠的兩地,無從仔細商討,就用你一人名義出版罷!我即遵命于去冬開始著手修撰,因人事的牽纏,直到今年六月才得勉強竣事;凡原稿缺略處,已大致補充;錯誤處,也已大致修正;體例次序等也略有變更。雖不能說十分愜意,但總算盡過一番心了(原稿文字有稍嫌繁贅處,因曾經顧師閱定,除必須修改處外,一概仍舊)。本書分“正文”、“考證”兩部分,正文部分約十六萬言,考證部分預定二十萬言;正文用敘述體(必要處也參考證),文字以淺顯為主,除必不得已處,不引原文??甲C部分擬仿崔東壁《考信錄》的體例,定名《春秋考信錄》(可作為《考信錄》的續(xù)編看),與正文可分可合。這考證部分的材料已大致搜集完備,正擬著筆,而時局人事都不允許我在短期內完功,只好暫時擱置了。好在正文本是獨立成書的,先行出版,亦無不可。正文中只有第一章有附注,這因第二章以下都另有考證,為免除重復起見,所以從略(考證部分既定名為《春秋考信錄》作為崔氏《考信錄》的續(xù)編,則春秋以上便不必追述,所以只得把這部分的考證附在正文中作注。因本是考證而不是注,故稍嫌繁瑣;其用文言文寫,也因此故)。我向來主張:凡著通史,每一件大事都應該詳其來龍去脈;每一個時代的前后關系,不可割斷。為貫徹這個原則,所以本書以春秋的歷史為中心,而附帶述及太古至西周(愈前愈略)的歷史(第一章定名為“西周史略”者,以西周史事較詳之故)。我本另撰有“戰(zhàn)國史略”一章附正文的最后,因友人楊寬正先生(寬)也正在替齊魯大學撰寫《戰(zhàn)國史》,體裁完全和這部《春秋史》相同,可以合成一書,故我把已寫成的“戰(zhàn)國史略”和附注約二萬余言統(tǒng)統(tǒng)刪去,以免重復。本書紀年除最重要的大事外,不用公歷紀年,這因戰(zhàn)國以前的年代頗不易確實考定,不如仍用中國史上的紀年比較穩(wěn)妥而易查檢原書。好在現(xiàn)在年表一類的書很多,較小的事情讀者如想知道人們所假定的公歷年月,一查便得,本書盡可免注以省麻煩。至于本書中地名重要而大致可以推定的,均注今地于下;其不甚重要和舊說未安的,大致從略。正文與考證的內容議論亦有許多不同處,這因正文注重普及,凡一家私見而未能成定論的,除必不得已者外,一概不入。至舊說太嫌不安,必須用新假定者,不在此例??甲C中新說較多,因為這本是發(fā)表個人的見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