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句簡明的話來回答就是說:只有在劃清界錢、在陌生人、在他人存在旁邊我們才提高我們自己的意識。男人在婦女旁邊體驗到自己是男人,正如婦女在男人旁邊體驗到自己是婦女一樣;算得上生活的幸福和富裕需要——也就是基本的——在他人存在下的相互證實。這不僅適用于性別之間,而且適用于不易預測的許多領域。因此除了對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的恐懼之外,還有好奇心、對遙遠和陌生事物的興趣也屬于作為人的人。現代文明一方面使與遙遠和陌生的東西相會無限地容易,甚至不言而喻像以前任何時代所未能做到的那樣;另一方面它正因此使弄平區(qū)別的傾向變得十分強大;只是還在受雇的旅游工業(yè)中,婦女化裝起采跳舞和男子打鼓當作其實早已不再是的“土著人”,這是現代文明的佯謬之處。都處在一層共同的紗幕之下,處在睡眠或者半醒狀態(tài)。這層紗幕最先在意大利被揭開;一般地覺悟到要對國家和這個世界上的一切事物作客觀的考察;同時,主體性也強有力地突出出來:人成了精神的個體并且認識自己是這樣一種個體。雅各布·布克哈特用上述著名語句描述了文藝復興的重要過程。然而遠遠地從原則上超越它的一般是西部西方國家發(fā)展的特點。不僅在遠古的生活方式中而且在高度的文明中,集團與個人相比較原則上一直保持優(yōu)先地位,盡管通常理由和方式看來多么不同。相反地只是在西方發(fā)現了個體,即這個找是最基本的現實。對此相互合作的許多因素起了作用,猶太人的一神教、古希臘人的精神、羅馬人的法律思想、中世紀的城市發(fā)展連同它們的市民社會的前期形式、市場活薩和資本經濟。結果則是一個具有空前效果的進程,因為與之俱來的是發(fā)現世界是原則上可以控制的客體。人擺脫了自然界的,至少是自然界被體驗過的規(guī)則和聯系的保護他為自己感到驕傲。人們可以各自根據自己的立場把這贊美為解放或譴責為第二次原罪。也就是說不可避免地產生了唯一的應力關系——個體和集體、向前追求自由和向后追求失去了的安全之間的應力關系,這種應力關系不可能最終地明確地解決。從而人與他人關系中的深不可測的多義和矛盾在廣泛的領域變得顯而易見。伊曼紐爾·康德談到我們的“不合群的群體”,而叔本華用語言形象地描述凍得哆嗦的豪豬的情況:它們?yōu)榱巳∨?,試圖接近和相互靠攏。但是當它們這樣做時,它們身上的剌使它們疼痛和流血。于是它們尋求隔開的距離,盡管這是以寒冷為代價的,在此期間凍死的危險又開始相反的運動。那么有沒有解決辦法,有沒有可以接受的平衡呢?我們必須擔心什么,我們可以希望什么,我們應當做什么?人們能夠共同生活而不至于經常面臨深淵嗎?一連串的問題,很可能甚至極為可能的是我們將決不會找到最終的和明確的答案。正因為我們不是與單義的事物打交道,而是與不可預見的多義的事物打交道,因此我們需要各種各樣的觀點,應當傾聽許多的、不同的、甚至矛盾韻意見,以便我們深思,作出自己的判斷。在開頭和結尾在我們應當和能夠怎樣和他人一起生活這個疑難問題上關鍵的是這一個問題——按照康德的說法,一切其他問題都匯入到這個問題什么?自然為我們大家——希臘人和野蠻人都一樣——同等地創(chuàng)造了一切關系。這可以正確認識考察一切人生來必須的事物。這些事物以同樣方式供一切人使用。而在這一切事物中,野蠻人與我們并沒有區(qū)別,希臘人也是如此。我們大家畢竟都要通過嘴和鼻呼吸空氣,我們大家畢竟都要甩手吃飯。就是說正如我們大家是彼此不同的那樣,沒有其他東西對于單個的人來說是多么相似、多么相同。但是如果習俗形成的扭曲、如果無意義的幻覺沒有歪曲脆弱的心靈并轉變它所一直向往的方向的話,那么像所有人那樣沒有人會類似本人自己。因此,有一個唯一的定義(如人們通常關于人所給予的定義那樣)適用于大家。這就足以證明,在類中不存在區(qū)別。如果有區(qū)別的話,就不可能一個定義包含一切人。因為理性一一我們獨獨通過理性超越動物,借助于理性我們通過猜想是有力量的;進行論證:駁斥,闡述、作某些啟迪和推斷—肯定是共同的;在學識上有區(qū)別,在能夠進行學習上是相同的。因為一切人的感覺工具所抓住的是共同的東西,而推動感官的東西,也以同樣的方式推動一切人的感官;我以前說過的銘記在心靈中的令人關心的概念,以同樣的方式銘記在一切人的心中,而精神的傳譯者、演說在文字上有區(qū)別,而在意圖上卻是一致的。在某個沒有能夠達到成熟程度的部落沒有這種精神,它要有一位領袖。但是,人類的相似性不僅在真理中,而且在謬誤中都是明顯的。因為大家都是被興趣所征服。即使興趣是誘使去做丑事,那么它畢竟與一種自然財富有某種相似之處,就是說它通過輕松和舒適而感到高興。于是從精神的謬誤中獲得所謂的某些有益的東西,人們從類似的無知中逃脫出來從而躲開了作為自然解體的死亡,人們追求生活,因為它把我們集合在我們所誕生的地方,痛苦被列入最大的壞事,不只因為它的嚴酷,主要因為隨之而來毀滅本性;并且由于品德的光輝和榮譽之間的相似性,顯得受尊敬的事物令人感到幸福,而不光彩的事情受到鄙棄??鄲?、歡樂、欲望和恐懼以同樣方式貫穿一切人的感官,如果一個人被一種幻覺所控制而另一個人為另一種幻覺所控制,那么崇拜狗和貓像崇拜上帝一樣的人們就會像其他民族一樣受同樣的迷信所折磨。另一方面,哪一個民族不愛好友誼,不愛好善良、不愛好值得感謝和想念善行的意識?哪一個民族拒絕憎恨敖慢自負,惡行,殘忍,忘恩負義?從這些事情可以認識到,整個人類內部在社會化,這一點是最終的認識(人類需要哲學),因為關于正義的生活的學說使人們更美好。在自然狀態(tài)的人們中間不存在等級;它首先是通過民法引入的。亞里斯多德雖然在他的關于政治學的第一本書中采用了這一原理:天生有一些人,即智者,或者如他真想說的那樣,哲學家(他自己就屬于其中)規(guī)定成為統治者,而身體強壯、感覺遲鈍的人規(guī)定成為服從者,似乎主人和仆人不是通過普遍的同意,而是通過精神力量的不同產生的;然而理性和經驗對此進行了反駁。一位明智的人怎么能想到,寧可受他人統治,而不是自己管理自己?只要在所謂的智者和身體強壯的人之間發(fā)生暴力斗爭,那么前者從不能或者極少能獲得勝利。因此,自然本身使人人平等,那么這種平等也必須得到承認。即使假設自然不是平等地創(chuàng)造人,那么除了在乎等的條件下就不可能維持和平,因為每個人都認為同他人是平等的。因此必須接受平等,而第九條自然法這樣說:一切人生來就是彼此平等的。觸犯這一條法律的是驕傲。我發(fā)現在人類中有兩種不平等。一種我稱之為自然的或者生理上的不平等,因為它是由自然規(guī)定的,存在于年齡、健康、體力和智慧與心靈特點的區(qū)別。另一種我稱之為道德的或者政治上的不平等,因為它取決于一種協議。它是由人們的同意所規(guī)定或者至載入法律的。這種不平等存在于種種不同的特權,即某些人享有導致損害他人的特權,例如比他人更富有,更有威信,更有勢力,或者甚至可以要求他人服從。人們不必詢問:什么是自然的不平等的根源,因為回答可以在這個字的簡單定義的表述中找到。人們還更不必探索是否在這兩種不平等之間存在本質的聯系。因為換句話說這就是詢問,命令者是否必然地比服從者更有價值,是否身體或者精神的力量、智慧或者道德始終產生在同一些個人并與他們的權力和財富相適應。這是一個在奴隸中間進行商談(如果他們的主人傾聽的話)或許有益的問題。然而這個問題不適宜于尋求真理的、明智和自由的人。所有人都相互生活在社會中,人人都負有同樣的公正的義務、人人都是平等的;是否由此得出結論:把愛和友誼置于優(yōu)先地位是否是公正呢?這要求說明。我剛才設想了一種情況:一個人處于危險之中,而我能夠幫助他;現在我設想:同時有兩個人呼吁我?guī)椭?,我是否可以自由地、甚至必須首先幫助那個由于血緣聯系,友誼,感激或者尊敬而更為親近的人,而冒讓另一個人喪生的危險?是的。為什么?因為在社會大眾之中,對我們來說存在像個人那么多的私人社團,而我們根據社交本身的原則,必須履行社團強加給我們的一切條件,確切地說是根據處在我們四周的社團的親近程度履行一切條件。因此,我們不得不比一切其他人優(yōu)先照顧我們的父親、母親,孩子、朋友等等。我不能對社會機器正常運轉負責。我不是鐘表匠的兒子。我看到:如果一個櫟實和一個核桃并排落下,然后一方不是靜止不動,以便為另一方讓出地方,而是兩者遵循自己的規(guī)律,盡可能好地萌芽、生長和開花,直至最后一方把另一方遮蓋起來并使之毀滅。如果一種植物不按照自己的本性生長,那它就要死亡。人也是這樣。這是當前人類發(fā)展狀況的一個重要的和值得注意的視角:我們在駛向纏繞全世界的文明和看到有可能成為后來20世紀的清醒的公民的同一時刻,第一次真切地目睹過去5萬年各個時期人的生活方式的例證廣原始的漁獵者,向來以木鏟向土地獲取微薄收成的人們,居住在具有神權政治或者君主政體秩序的城市里的人們,與外界隔絕并不與城市文明接觸而一如千年前那樣生活的農民,喪失古老的,多層次文明、取而代之的是適應低層次的、粗野的無產階級生存方式的新文明的各民族以及越過幾千年文明、以便沒有過渡地躍入現代世界的各個民族。新幾內亞的一個土著居民把一批薯蕷稱之為“一堆”,因為他不能計算出薯蕷的數目,與此同時,有人在肯尼迪角當一艘阿波羅宇宙飛船必須改變方向以便進入月球的運行軌道時,計算到了秒。在日本,有一個制造特殊禮器的陶器工人公會,它的成員根據古老習俗甚至到今天,在13個世代之后,既不需要攪拌陶工旋盤,也不需要培育他們手工工藝的其他形式。在世界上某些地區(qū)的老婦人收集草藥,并試圖用喃喃的咒語來安撫恐懼的年輕孕婦,而另一地方則在實驗室中研究更好的避孕法,并為此目的分析繁殖過程的每一階段。野蠻部落的戰(zhàn)士到20歲時要外出,并從他們500年來敵對的人民中獲取一個獻祭品——而與此同時,國際研究小組則冷靜一實際地檢查核武器的巨大破壞潛力。整整5萬年的人類歷史展現在我們面前,而在發(fā)生無所不包的事件的短暫時刻為我們提供了同時觀察它們一切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