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以前,關于讀書應不應有“禁區(qū)”,曾有過疑惑,也有過一些討論。李洪林先生后來刊登在《讀書》上的那篇著名的“解惑”之文《讀書無禁區(qū)》,算是為那些討論作了一個總結。文章發(fā)表后,雖也招致某些方面的批評與指摘,但“讀書不應有禁區(qū)”卻從此成為社會的廣泛共識,中國人的閱讀乃至整個的精神生活,都因之發(fā)生了重大改觀。重提這段舊事,蓋因“溫故”與“讀書”有著太多相似的地方。譬如;它們本質上都是一種學習。既然只有無禁忌的閱讀,才便于我們在比較、鑒別中汲取豐富多元的知識與養(yǎng)分;那么同樣的道理,我們在回望歷史的時候也只有擯棄成見、放開視野,才有可能從繁復多變、聲情并茂的歷史活劇中,從人類以往的經驗與教訓里有所收獲??鬃诱f過“溫故而知新”這樣富有智慧的話,但同時,他老人家“成《春秋》,令亂臣賊子懼”,又是將“溫故”服務于政治的始作俑者,開了根據現實政治需要編寫歷史的先河。就說一個“諱”字吧,幾乎成了歷代史官們的金科玉律,他們自覺地為“尊者”諱,為“賢者”諱,更要為“當朝者”諱,諱來諱去,把一部歷史“諱”得支離破碎,面目全非,幾成 “斷爛朝報”…… 可見,真要做到“溫故而知新”,就不能不從“諱”字當頭的陰影里走出來,破除“溫故”的種種禁忌,以開放的、從容的態(tài)度面對過去。說到這里,我想到了美國的小阿瑟·施萊辛格在《美國的分裂》里說過的一句話:“研究歷史不是為了提高哪個群體的自尊。而是為了了解世界和明鑒過去……” 此種境界,亦《溫故》心向往之矣。